杨和担心,资历更浅的马佳佳会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漂泊的一叶扁舟,根本无法应对杨和集团这片波涛汹涌的商海未来事务,难以掌控集团实际权力。她那看似强大的气场,在集团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与沉重如山的责任面前,或许只是螳臂当车。但是,杨和也知道,马佳佳掌控着杨和集团的财务黑账,那犹如悬在集团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一旦她心生不满,这把剑便会落下,让集团陷入万劫不复之地。倘若马佳佳无法担任董事长,那么杨和集团也会像一盘散沙,因内部矛盾而分崩离析。杨和越来越担忧各种难题,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位暮年的守夜人,守着一盏即将燃尽的烛火,那是他一生心血所凝的杨和集团。他老了,他怕死,怕死在未看到集团重生之前;他也怕集团没有继承人,怕自己辛苦打拼的江山就此凋零,怕那曾经的辉煌成为过眼云烟,被岁月的洪流无情吞噬。
这二人之间的明争暗斗,如同两只争斗的猛虎,互不相让。在集团的周会上,本应是探讨业务问题、共商对策的场合,却常常沦为他们的角斗场。孙仁会率先发难,以数据为剑,指出业务部门在马佳佳主导的一些项目上的亏损,言辞犀利,毫不留情;马佳佳也毫不示弱,反唇相讥,拿出市场调研报告,痛陈孙仁在市场拓展上的保守与短视,让公司错失良机。两人你来我往,会议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,其他高管们或是默默低头,或是面露难色,不知该如何劝解。
杨和厌倦了他们的争执。
在疗养院的病房里,每当孙仁或是马佳佳前来探望,假意关心他的病情,实则拐弯抹角地探听董事长人选的口风时,杨和心中便涌起一阵厌恶。他看着孙仁那看似关切实则暗藏野心的眼神,还有马佳佳精心修饰过的面容下隐藏的急切,只觉得疲惫不堪。一次,孙仁提着昂贵的滋补品走进病房,寒暄几句后,便迫不及待地将话题引到集团的未来发展上,大谈自己的规划,言语间暗示自己接任董事长的合理性;还没等杨和回应,马佳佳紧接着就捧着鲜花出现,听闻孙仁的言论,嘴角微微下撇,冷笑着反驳,将自己的优势一一罗列。杨和靠在床头,闭着眼睛,听着两人的争吵,就像在听一场聒噪的闹剧。
窗外的雪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,疗养院的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轻柔的脚步声。杨和的思绪却飘回到集团创立之初,那时大家齐心协力,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奋斗,没有这么多的算计与争斗。他想起和第一批员工挤在狭小的办公室里,熬夜加班,饿了就一起吃泡面,困了就趴在桌上打个盹,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。可如今,眼前这两个人的争权夺利,让他对曾经热爱的集团感到陌生,对未来充满迷茫。他深知,若任由他们这样争下去,杨和集团只会在内耗中加速灭亡,可他又实在无力去调和这矛盾,身体的虚弱让他连开口呵斥的力气都没有,只能任由悲哀与无奈在心底蔓延。
今天,杨和集团副总裁孙仁与商务总监马佳佳又一同来到疗养院探望杨和。
疗养院外,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肆意飞舞,天地间一片苍茫。孙仁迈着大步走在前面,他身姿挺拔,裹在一件厚重的黑色大衣里,那大衣的毛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,仿佛也沾染了他身上的那股急切劲儿。国字脸上,眉头紧锁,眼神中透着志在必得的光芒,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皮质公文包,里面装着他为此次南美洲企业家会议精心准备的资料,每一页都倾注了他对集团未来发展的畅想,在他看来,这次会议无疑是他迈向董事长之位的关键一步。
紧跟其后的是马佳佳,她身着一袭修身的红色长款羽绒服,一头利落的短发在风中纹丝不动,精致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微笑,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。手中捧着一束精心搭配的鲜花,花朵娇艳欲滴,与这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,却也如同她此刻的心境一般,表面光鲜亮丽,实则暗藏锋芒。她心里清楚,这场关于参会资格的争夺,实则是她与孙仁之间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,而胜利的天平必须倾向自己这边。
二人踏入病房,先是满脸关切地走向杨和,嘴里说着些嘘寒问暖的客套话。孙仁微微弯腰,将公文包轻轻放在一旁的桌上,声音洪亮且带着几分刻意的温柔:“董事长,您这几日身体可好些了?集团里的兄弟们都惦记着您呢。” 说着,还轻轻拍了拍杨和的肩膀,那动作看似亲昵,实则在暗暗展示自己与董事长的亲近关系。
马佳佳也不甘示弱,莲步轻移上前,将鲜花优雅地摆在床头,俯下身,轻声说道:“董事长,您瞧,这花特意给您挑的,希望能给您这病房添些生气。您安心养病,集团的事儿,有我们呢。” 话语间,眼神不经意地扫向孙仁,带着一丝挑衅。
寒暄过后,还未等杨和开口,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将话题引向了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– 争夺去玻利维亚首都拉巴斯代表杨和集团参与企业家会议的机会。
孙仁率先打破短暂的平静,挺直腰板,清了清嗓子,目光坚定地看向杨和,说道:“董事长,您是知道的,咱们杨和集团在南美洲的市场份额那可是相当可观,这次拉巴斯的会议至关重要,关乎集团未来在南美洲的布局。我在集团这些年,一直负责业务拓展,对那边的市场行情、客户需求了如指掌,由我去参会,定能为集团拿下更多合作机会,巩固咱们的市场地位。” 说着,他微微扬起下巴,眼神中满是自信,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在会议上谈笑风生、签下一个个大单的场景。
马佳佳冷哼一声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反驳道:“孙总,您可别小瞧了市场调研与精准对接的重要性。我作为商务总监,这些年深入研究南美洲市场趋势,挖掘出不少潜在商机,那些您以为的稳定客户,背后可都是我在商务谈判桌上费尽口舌拿下的。这次会议,需要的是新思路、新策略,我去才能为集团注入新活力,打开新局面,可不是单纯靠吃老本就行的。” 她双手抱在胸前,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孙仁的目光,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
杨和无力地靠在床头,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争执,心中满是无奈与悲哀。他的目光透过窗户,望向远方那被雪模糊的天际,思绪飘远。玻利维亚,那个遥远的国度,如今却成了他心中的一块隐痛。那里是他的仇人李飞潜逃的地方,想起李飞,杨和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。当年,李飞的一系列举动让杨和集团陷入诸多困境,商业机密泄露、重要项目受阻,虽说李飞如今流亡在外,但留下的创伤至今仍在隐隐作痛。
杨和很奇怪,为什么以往这样高规格的会议从没有邀请过杨和集团。这突兀的邀约,仿若一只从黑暗中伸出的神秘之手,在他毫无防备之时,轻轻叩响了不安的大门。他担心,这次会议的邀请是在玻利维亚的李飞精心设下的陷阱,那隐藏在暗处的獠牙,正等待着他们踏入,然后将杨和集团彻底吞噬。他试图挪动自己虚弱的身躯,张了张嘴,想要阻止企业参会,可喉咙里却像被堵住了一般,发不出半点声响。他知道,他已经没有能力阻止任何事情了,岁月与病痛如同两条沉重的铁链,将他紧紧束缚在这张病床上,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,无力反抗。
杨和深知,这次南美洲会议意义非凡,谁能代表集团出席,谁就极有可能在接班人的竞争中占得先机。可他又怎能放心将如此重任交给眼前这两个只知争权夺利的人呢?他害怕这次活动背后会有猫腻,担心他们为了个人利益,在会议上做出有损集团形象、牺牲长远利益的事情。毕竟,从他们近日在集团内部的种种争斗来看,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。
然而,孙仁和马佳佳沉浸在自己的野心与抱负之中,对杨和的顾虑浑然不知。孙仁依旧滔滔不绝地阐述着自己的优势,从熟悉当地商业法规到与部分南美洲大客户的深厚交情,一桩桩、一件件,说得头头是道;马佳佳也不遑多让,从新颖的营销方案到可能达成的跨界合作模式,口若悬河,试图以自己的专业见解压过对方一头。
病房里的温度仿佛随着他们的争吵逐渐升高,可杨和却只觉周身发冷。他想起集团创立之初,大家为了共同的理想拼搏,那时没有这么多的算计,每个人都心往一处想,劲往一处使。可如今,面对这两个所谓的接班人,他看不到曾经的团队精神,只看到了赤裸裸的权力欲望。窗外的雪依旧不停地下着,像是要将这世间的一切污浊都掩盖起来,可杨和知道,有些裂痕,一旦出现,便再也难以愈合。他张了张嘴,想要呵斥两人停止争吵,可喉咙里干涩得厉害,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嗡嗡,瞬间便被两人的争吵声淹没。他只能无力地闭上眼睛,任由悲哀与无奈在心底蔓延,等待着这场闹剧的收场,却又不知集团的未来究竟何去何从。